西风兑酒

忙。

【流散万华·夜24】浊江 4.3.0

见证一下吉原篇的结局。


8.

散兵四处徘徊。

"徘徊"这个词其实并不严谨,他的活动范围狭小得不足以用到这种奢侈的词汇。自从被这个世界的他察觉了所在,他便始终被关在世界的夹缝当中(对方戏称这是"一等席位"),没有办法和人沟通、没有办法被人发现存在,他只能无力的目睹那位花魁走上搭好的舞台。

那舞台美轮美奂,如果不是隐约猜到了花魁要做什么,写不出戏剧剧本的他或许会兴致勃勃,和台下的观众一样欣赏这别致的舞台设计。纱幕帘垂,在风中偶尔飘荡起些微的弧度。准备好的巨大纸张等待花魁走到预定位置,两名侍女一同奋力一扬,便见到纸张飞扬间,花魁用堪称优雅的动作,一下甩脱禁锢步伐的木屐,未开刃的那把护身刀眨眼之间便出了鞘,切开纸张的模样像是把被禁锢的散兵连同空间一起切成两段。

"咕——"

那一闪而逝的阴沉目光让散兵立刻额前沁出冷汗:花魁绝对是想要杀了他!他动不了、逃不掉,虽然花魁没有真的把他切段,虽然他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对花魁的敌意,他什么都没有做......但他不用想都知道,对方绝对有办法把他直接杀掉!

但......为什么?

纸张纷纷扬扬,他看着花魁将自己的双脚浸入黑色的水中,随意起落当中,俨然把自己物化成了巨大的墨笔,舞蹈、前进、后退,宽大的振袖起起伏伏。那是一种狂乱又眩晕的呈现,像是醉酒的人落进海中,然而那海水五光十色,像是看不清颜色的人,在无尽的黑白灰中被那些黑色吞噬视线,花魁点染出墨色的花朵,拖拽出无尽的枝条、烧焦边缘的叶子,宽袖随意泼墨,甩上无数黑色的雨,它们从竖起的画纸坠落,像是无喜无悲的泪水。


"那是他画过的一幅画。"

万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一拍,下意识抬头,却见到了以为不会见到的丹羽。他欣喜的笑起来,叫了表哥。

"谢谢表哥叫朋友带着我,祭典真的很棒!"虽然那两个人早不见了,万叶在心里嘀咕,但他是个好孩子,不会让友善的表哥下不来台,"有很多好看的节目,开铺子的叔叔阿姨也很照顾我,给了我好多东西。"他抬起双手,给丹羽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大堆零嘴儿。

"玩的开心就好。"丹羽揉了揉万叶的头发,万叶注意到丹羽的表情有点怪,他觉得还是不要插手大人之间的纠葛,于是把零嘴儿放下,扭头专心去看台上的节目。那张画已经完成大半,黑色攀爬着画纸雪白的脊背,踩住画纸高傲的脊梁,画纸无能为力的低下头颅,形容枯瘦、默默忍耐......默默蛰伏......

众声喧哗。

并非是画面多么艳情,而是那画纸活脱脱记述着受难。宛如后世某一虚构的故事之中,那幅记述地狱情状的画卷,每一幅画都勾勒出苍白的人形,形容枯槁、扼住咽喉,面目苍白、饱受拷打,身首悬垂、绞索在梁,零落成泥、坠茵落淖。

——那是和大名优越治世截然不同的炼狱,被禁止传播、流淌在隐瞒之下的森森真相。

——是一个被抛弃、又被命运、被人与人玩弄的孩童,颠沛流离之中目睹的事实写照。


散兵开始发抖。

某种直觉、某种预兆,比起其他的思绪涌潮一般狂乱泼洒,他从那些画作中捕捉到即将到来的"某个未来"。

他看到花魁又一次手执刀剑。

不。不不。不不不不——

恶意在一瞬间扑杀而上,像是无数拨弄过花魁命运的手,它们死死的钳住散兵,所有的黑暗絮絮低语,紊乱的喃喃最终交织成破碎的话语。

他看见花魁似乎冲着这边瞥了一眼,汹涌的恶意让花魁面上绽放倾倒众生的笑。


「我被剥夺一切,我的身份、我的地位、我的身体、我的自尊、我的存在。

我在这世间永无位置,而我知道我本不至于如此。这残酷的、高高在上的命运......

可笑的命运。

我不求这被污浊了的生命恢复原状,不如说,这污浊才始终提醒我之为我。

然而我寻求一场彻底的清净,生命本是火焰,我当在漆黑如墨的世界里烈烈起舞。我当自信、我当自由,我当有梦,我当追求。

我当在这世间存有一席。我该被所有人铭记。

所以......」


"死吧。"

"和我一起。"


舞台之上,花魁用护身的刀剑割开了脖颈。


 


-end-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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